守望即是心安
2016-06-24 09:34 来源:牡丹晚报
姨妈因患脑瘤做了手术，在城里中心医院住了28天，两个表哥和两个表姐轮流陪护，为姨妈喂饭、吃药、擦身、按摩，照顾得可谓无微不至，同病房的病人和陪人都夸赞他们细心孝顺。
但有一个人，虽然每天也在姨妈的病床前陪坐，但很容易被忽略，他每天早早地骑自行车从三十里外的农村赶来，把家养的两只母鸡刚下的蛋怀揣了来，进病房后，先步履匆匆地走到姨妈床前，审视姨妈神色尚好，然后长吁一口气，再把鸡蛋掏出来交给表姐，看表姐端着饭盒去食堂加工鸡蛋膏了，他才坐下来。这一坐，就是大半天。
他是我的姨父，73岁了，10年前就患有老年性耳聋，而今，已是什么声音都不能听到了。他的背也驼得厉害，像一张弓，走路时只能把双臂倒背在身后，费力地仰着头才能看到前面的情况。我难以想象他每天奔波六十里要付出怎样的艰辛，只知道他黎明时分就急匆匆往医院赶，直到夜幕降临，才恋恋不舍地离开。
将近一个月的时间，天天如此，中间有四个下雨天，也如此。他因为严重耳聋，表哥表姐很少与他说话，他也总是默默地，坐在不碍事的地方，紧张地看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，关切地看着姨妈坐起又躺下，微笑地看着儿女们忙忙碌碌。起初，我看他这么一把年纪，在医院里又帮不上什么忙，就让表姐劝他以后不要再来了。但表姐摇摇头说：“他们一辈子都没分开过，他们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，但必须感受到彼此的呼吸。”
我很感动，从他们身上，我看到了一种相濡以沫的爱情。
姨妈出院之后，我去家里看望她。站在篱笆门外，我看到姨妈和姨父在院子里一起晒太阳，姨妈半躺在摇椅上，姨父不停地扯着盖在她身上的小被子，唯恐有凉风浸入她的身体。我走进院子的时候，姨妈好像睡了，没有听到我到来的动静。姨父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姨妈身上，那么全神贯注，完全没有感知到我的到来。我伫立良久，看姨妈那么安静地睡在阳光里，睡在姨父播撒的爱的阳光里；看微笑恬然地挂在姨父脸上，看他幸福地倾听姨妈的呼吸。
那一刻，我看到了最美的爱情，领略到了爱情的实质：爱情不需要信誓旦旦，海誓山盟，而是彼此依靠，相偎相依，守望即能心安，只需要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就够了。少年夫妻老来伴，年少时是夫妻，到老年才是伴儿。几十年的磨合，对方已成了割舍不掉的一部分，随柴米油盐，一日日浸入到生命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