堆不满的院子
2016-08-01 10:16 来源:牡丹晚报
我们村有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家，背都弯成九十度了，还经常看她背着手、弓着腰，迈着裹过的小脚颤巍巍地到处拣树枝，半天时间拣一小捆，用绳子捆好，拖着回家。
每当看到她，我心里都会生疼，这个年龄的老人应该待在家里享清福才对，家人能舍得让她出来拣树枝，一定是儿孙不孝！
回家问母亲，母亲说，老太太的儿子孝顺着呢！人老了，像小孩一样，说她也不听。年轻时用木材烧火的印象太深，老了有点糊涂，近的记忆差，远的印象深，怕缺吃少柴，看到树枝就想拣回家。
我继续问，那他家用这个烧火做饭？要不然老人家每天都出去拣树枝，院子里还不堆满了呀？母亲笑着回答，现在谁还烧树枝做饭，人家儿子孝顺，都把老太太拣的树枝摆放在院子里，等快满了时偷偷扔出去点，要是全给扔了，老太太捡回来的更多。这既不能摆满，也不能太少，真难为她儿子了。
“院子堆满了，老人家自然就不拣了，儿子还往外扔树枝？”我还是有点不理解。母亲说，有些人爱玩，有些人爱吃，有些人爱穿，可还有一些人不爱好这些，就爱干活。从穷日子里过来的人呀，不干活就难受，这个你不懂。
想起孔子的学生子游问：以丰厚生活补助奉养父母，算不算尽孝呢？孔子否认，他说：“至于犬马，皆能有养。不敬，何以别乎？”意思是说，如果对父母没有恭敬心，那么养父母跟养狗、养马有啥区别呢？
恭敬父母，顺着为孝。老母亲就是觉得拣垃圾、拣树枝是生活的乐趣，如果强令其改变，按子女的思路去生活，老人家反而不会觉得快乐。车尔尼雪夫斯基说过：没有目标，哪来的劲头。也许正因为那个永远堆不满的院子，才让老人有了生活的劲头，足足活了一百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