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月饼分外香
2016-09-13 09:19 来源:菏泽日报
又要中秋了,天空那轮圆月,如芝姐加工的那盘大大的月饼。
我从小不吃甜食,更不爱吃月饼,但芝姐送来的例外。芝姐大我十二岁,她的父亲是我父亲的故交,英年早逝,寡母带着她们姊妹五个,吃了上顿没下顿。父亲得知后便要芝姐过来当女儿,十七岁的芝姐来家后,不仅帮着母亲照看我们,还洗衣做饭,把所有的家务活全揽了下来。二十三岁那年,芝姐甜蜜地嫁给了小她五岁的汝明哥。婚后她经常回来,有空就来给父亲做他爱吃的绿豆面煎饼、手擀面;知道父亲爱吃杂面馍,再忙也隔一段就做几锅送来。那些年,芝姐的公婆先后因病去世,他们两口子为老人治病欠了不少债,就去邻村租别人家的地种菜。他们一年到头住在低矮的窝棚里,里面的灯泡大概是15瓦的吧,亮度跟星星一样。吃的也都是腌的咸菜,连点油星都没有。种那么多的菜,自己却不舍得吃,全都要拿到集上去卖,三块五块地攒,还还账,再留点给孩子上学。好在芝姐的一对儿女学习和人品都很优秀,他们日子辛苦却也干劲十足。那些年的中秋,芝姐都是早早就赶集,买上冰糖、青红丝、核桃仁、黑芝麻、杏仁、葵花籽、花生等等,配上面、蛋、油,拿到加工点去让人加工。
记得我上大学那年,快中秋了,临走前一天晚上,芝姐和汝明哥挎了一个大提篮,里面刚加工好的月饼。她用塑料袋一边装,一边告诉我:“这包是五仁的,那包是枣泥的,都加了你爱吃的玫瑰酱。”说完又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钱,我知道她们的艰难,拼命挣脱:“我不要,我有。”汝明哥又过来,使劲把钱往我兜里塞:“拿着,宽裕一点是一点。”我坚决不要,挣来挣去,芝姐就示意着不让了。她帮我收拾好东西,就起身走了,到门口才告诉我钱塞在放衣服的包里了。我连忙回头去翻,他们几步跨上自行车匆匆地走了,挥着手示意我不要追。看着他们消失在月色里,我的眼泪不停地涌出来。
世事难料,儿子刚考上大学,汝明哥却查出肝癌晚期,于两个月后凄然去世。孤苦的芝姐一个人咬紧牙关去了一家工厂给人做饭洗衣。就这样,用那点微薄的收入供两个孩子读完大学、就业,直至成家。又是中秋了,算一算,汝明哥离开我们已有十个年头了,芝姐也因病于去年做了次手术,不再是当年那个钢筋铁骨般的女强人了。那天通过微信,看到她正神情专注地一口一口给孙女喂饭。看到她的新家,就想起了她家的老院,想起那个中秋——我和孩子们吃着汝明哥刚打下来的脆灵枣,芝姐用簸箕一点点把芝麻、小麦簸干净,把其他东西一样一样配好,放在自行车后座上,让汝明哥驮着去加工月饼。秋阳高照,汝明哥跨上自行车,回头对我们一笑,笑得那么灿烂。